事情顺利得超乎叶歌的想象。
之前一直做不到的事情，在遇到艾尔莉亚以后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。只要艾尔莉亚提着灯跟在他身后，叶歌便能轻易离开篝火，去到他之前根本无法抵达的地方。而艾尔莉亚也没有对这种情况产生怀疑，仅仅是紧紧地跟在叶歌身后。
她理所当然地以为叶歌是认识路的。但事实上，叶歌完全不知道路，只是在凭感觉走。万一这个方向是错的，那就算是他带错路了。但两人大体上是一直在走直线的，所以并不存在原地绕圈圈的问题。只要继续往前走，总归能够抵达目的地。
“说起来……像我这样的不死者还有多少？”叶歌一边回忆着之前听到的声音，一边向艾尔莉亚问道。
“没有哦。你是特例。”艾尔莉亚摇了摇头，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歌的背影，“实际上，大部分的不死者都只有一副骸骨。像你这样能说话，甚至连外貌都和一般人无异的不死者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。”
“是这样吗。”叶歌倒是没多少感觉，只是有点可惜。如果能遇到其他和他一样的不死者，那多多少少也能从那些不死者口中得知什么。但现在他只能想办法向艾尔莉亚尽可能地了解这个世界，又或者是一直待在这个森林里，承受永恒的孤独。
“毫无疑问，你也是一个不死者。”艾尔莉亚多少能猜出来叶歌心里的想法，“而对我们这样的魔女来说，你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对象。无论是不死性还是魔免的体质，对魔女来说都有着极为重要的价值与意义。”
叶歌没有回答，仅仅是回头看了艾尔莉亚一眼。当然，不是因为生气，而是因为少女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兴奋，那种溢于言表的感情让他少有地产生了某种本不应该存在的动摇。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，那只是一种错觉，所以便收回了视线。
而艾尔莉亚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，小声说道：“对不起，我好像有点太兴奋了。”
“没什么。”叶歌摇了摇头。
“那个……如果你还能把我当作是朋友的话，我会很高兴的。”艾尔莉亚觉得叶歌大概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，主动开口解释道。
“……我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？”反而是叶歌有些没反应过来。
“刚才吧？”艾尔莉亚有些不确定地说道。
“随你吧。”叶歌被她逗乐了，不自觉地笑起来，轻声说道：“我们应该快到了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明明少女的话是极具歧义的，正常人都不会轻易去相信这样的说辞。可艾尔莉亚不一样，她的话语仿佛天生便有着一种感染力，让人能够不自觉地去信任她。而她是一个极度纯粹的人，那湛蓝色的眼眸中总是有着足以动摇一切不信的澄澈。
那是能看到心底的眼眸，也能透过那双眼眸看到心底。
森林的中心确实离着篝火不算远，如果以两人现在的步行速度，再走个十来分钟就能到了。不过这一路上还会遇到几堆篝火，如果不想被守在篝火旁的不死者袭击，最好还是从那些篝火旁边绕开。
叶歌无法肯定，艾尔莉亚口中的那些“不死者”到底是否会认定他是同类，但既然是他主动邀请艾尔莉亚同行，那最好还是选一条更加安全的路径。
艾尔莉亚远远地望着篝火旁的一个不死者，对方的盔甲非常完整，手中拄着一把铁锈长剑，身上还传递出一种其他不死者所没有的压迫感。不死者也有强弱之分，这个一看就知道不好惹，至少不是现在的艾尔莉亚能招惹的。
艾尔莉亚收回视线，生怕被对方发现，小声对叶歌说道：“我们绕过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叶歌没有反对，他只要保证方向是对的就可以了。
不死者之领既没有月亮，也不会有太阳，唯一的光源便是篝火。离篝火越远，能看到的东西便越少，甚至只能摸黑前行。叶歌是不死者，所以看得清路，但艾尔莉亚必须要借助提灯才能看清楚前面的路。
为了确保不被那边的不死者发现，艾尔莉亚已经提前把提灯收了起来，因此只能靠在叶歌身旁来防止自己走丢。对此她倒是没什么感觉，可是当两人绕着篝火走到一半时，艾尔莉亚却不小心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下，整个人都止不住向前扑去，一头撞在树干上，连帽子都掉到了地上。
“……”叶歌低头看了一眼，没有搞懂这个女孩是怎么刚好踢到那一小截树根上的。整片平地就只有这么一小节树根是露在地面上的，能踢到的概率应该不超过十分之一吧，摔倒的概率就更低了。更过分的是，这种事情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。
“好疼……”艾尔莉亚抱着脑袋，疼的差点哭出来。
“没事吧。”叶歌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，轻轻拍了拍，放回到艾尔莉亚脑袋上。
“我还好，就是有点晕。”艾尔莉亚抹了抹眼角，把帽子按回脑袋上，总算觉得好了一些，扶着叶歌站起来。
“不过，我们似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了。”叶歌有些同情艾尔莉亚，只不过当他转头看了一眼后，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。
出大事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艾尔莉亚按着魔女帽的帽檐，依旧沉浸在疼痛的余韵里。
“要来了。”叶歌没有多解释，只是握住艾尔莉亚的手，往一个方向跑去，“艾尔莉亚，快跑起来。不然要丢下你了。”
艾尔莉亚愣了愣，但还是本能地握住了叶歌的手，跟着他一起跑。而等到她稍稍回过神，回头看了一眼以后，她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叶歌要这样做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篝火旁已然空无一人，取而代之的是紧凑的脚步声，死死地咬在他们身后。一定是刚才的不死者被这边的声音吸引了，所以才主动追了过来。
倒霉透了啊。
但艾尔莉亚不是喜欢自哀自怨的人，她现在只关心怎么样才能甩掉身后的不死者。对方手里是有武器的，危险程度远远超过了之前见过的那些手无寸铁的不死者，搞不好她和叶歌加起来都打不过对方。
近了……
更近了……
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，身后的不死者就快追上来了。很明显，对方的速度比他们要快，恐怕再过数秒就要被追上了。而且奇怪的是，那些几乎不会离开篝火太远的不死者居然会如此穷追不舍。现在回头都快看不到篝火了，那不死者却还追在他们身后，大有一种追不上就不回去了的气势。
“叶歌，我们还有多远才能到？”艾尔莉亚不由得问道。
“还远。”叶歌应道，回头看了一眼，下意识抱住艾尔莉亚往一个方向滚去。黑暗中无有任何光芒，生锈的剑刃也无法看到痕迹，只有空气被什么划破的声音响起。
艾尔莉亚无从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只能死死地抱紧叶歌。还好叶歌是垫在下面的那个，除了摔倒时有点疼以外就没什么了。
不死者一剑斩空，没有丝毫犹豫，三两步追上去，直接挥剑刺向两人。叶歌只来得及把艾尔莉亚推到一旁，下意识伸出手挡在身前。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救这个女孩，但比起受伤，他却更不愿意看到这个人死在自己面前。
也许是因为那一句朋友，又或者是因为……她曾需要自己。如此廉价的希望，他也不愿随意抛弃。更何况，他本就是死过一次的存在，根本没必要让艾尔莉亚去承受这些。
剑刃毫不意外地刺穿了叶歌的手臂，甚至连着他一同钉在地上。不死者屈膝骑在叶歌身上，将叶歌死死地压在地上，随后松开了握着剑刃的手，直接一击重拳朝叶歌脑袋打去。
不可思议的是，明明身体都被剑刃钉在地上了，叶歌却感觉不到多少痛苦，反而是对方打在脸上的那几拳让他有些头晕脑胀，整个世界都仿佛倒了过来。他试图把不死者掀下去，却被对方死死的按在地上，一拳接一拳地打在脸上，隐约透露出一种疯狂的气势。
一只手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对方两只手的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挨了多少下重击，头破血流时连世界都变成了鲜红色的，意识陷入一片混沌。身体里有什么逐渐燃烧起来，有谁在呼喊着他的名字。
那个人称呼他作，余烬大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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